【周叶】鲸鸣（中）
·周叶，奇妙的paro 上篇链接点这里🔗
·什卡是虚构的地方w
·大概是个很平淡的浪漫主义故事
Whale Will
08
远处庞然大物缓缓转身。
叶修睁开双眼。
09
他的眼前是从未见过的神秘生物。
一头庞大的鲸鱼，纯黑色的身体，白色的独角。
他安静地停泊在深蓝色的海洋里，像一艘沉没太久的巨轮，身上有些斑白的海锈。海水太干净纯粹，他漂浮在空中，像是梦境里的飞行鲸，轻轻地飞过你的头顶，不留痕迹，只有阴影掠过。
叶修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头鲸鱼，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突然出现在那里的还是一开始就一直藏在黑暗之中的。
他听见悠长的鸣叫。
看见鲸鱼悠然摆动漂亮的尾巴。
叶修遇到这么多水下生物，唯有这头鲸鱼，让他心跳骤停。
直面这头神秘的巨大生物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除了一种完全被吸引的感受之外，他没办法体会自己的情绪，也许是情绪本身太过于繁杂，让人无从体味，也有可能是暴露在这种情况下的叶修完全被本能支配了。
——他想靠近他。
叶修摆动双腿，游向深空里静止的鲸鱼。鲸鱼离他越来越近，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岛屿，孤寂，美丽。这一秒的叶修完全忘记了他的使命，忘记了拿在手上的昂贵的摄影装备，忘记了自己摄影师的身份。
他想亲眼看这头鲸鱼，从镜头里隔着厚重的镜片看哪怕一秒，都是浪费。
叶修触摸鲸鱼美丽的白色独角，象牙一样的手感，光滑得像大理石，上面有一圈一圈的螺纹，细密而整齐，他顺着独角游到巨鲸的身侧，伸手抚摸他冰凉的皮肤，指尖传来有些粗糙的质感。
鲸鱼的皮肤并不光滑，和鲨鱼不一样，鲸的皮肤表面没有鳞片，取而代之的是表皮中特殊的黏液腺，所以他摸上去是局部粗糙，但整体又非常平滑的。
叶修早就知道这些知识，早就触摸过无数鲸鱼有着轻微凹凸的皮肤，但现在他却依旧没法从这种行为中抽回手来，一切像是注定，像是有魔力，让他无法按照自己的路径。
这就像是一种对话，最直接的接触，来回过往，用最自然的方式沟通。所以叶修慢慢游着，一只手拎着器材，一只手摸着鲸鱼的身体一路向上。他感觉到海水的回旋，转头看见鲸鱼摆动纯黑色的尾巴，调转了身体的方向。
鲸鱼缓缓扭转，庞然大物没有丝毫笨拙，优雅又从容，叶修游开一段距离以防自己卷入，然后鲸鱼翻动巨大的身体，向着叶修靠近过去，视线在回旋的海水中，像沉重的探照灯一样，从远处扫向叶修。
叶修在鲸鱼深邃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继而看见了幽幽的平静。
鲸鱼正在盯着叶修看。
叶修离他很近，鲸鱼的视力并不好。
也许鲸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也许叶修和他的距离小于他眼睛的焦点，也许他根本没有注意眼前的物体。但叶修知道，这头鲸鱼正盯着他看，眼神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熟识和善意。
海里的一切都是深蓝色的，鲸鱼却是纯正的黑色，连瞳孔都是天鹅绒一样沉重的墨色。
这目光这么深沉，好像理由有一万个故事等着你去读，好像天方的夜谭。
叶修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透明的鱼类眼睛，深深浅浅的沟壑之中那颗硕大的玻璃珠子，映着各个色阶的海水颜色，乘得下浩瀚的宇宙。叶修几乎被这种虚无的色彩所捕获，无法从这种对视中抽身。
等他终于意识回笼，才渐渐留意到，这头鲸鱼周身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没有小型鱼攀附在他身下，也没有海草生长在他背脊，甚至他举目四望，找不到一条小鱼，看不见一个鱼群。
叶修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整个大海里只有这一头鲸鱼，和他。
这情况叶修从未碰到过，但他却无比冷静，甚至完全生不出恐惧一类的情绪。
鲸鱼轻轻歌唱。
叶修想，就留在这里，也可以。
就停在这一刻，也挺好。
10
叶修回到水面的时候，Lee很快从船舱里跑出来接应他。
叶修还是有点恍惚，上到甲板上很长一段时间听不清Lee在讲些什么，只能听到他着急的只言片语。他看着海平线，一点一点拾起自己断掉的思绪：他和Lee出海的时候还是早晨，快到十点的时候他们到达外海，也就是说，叶修下水的时间最多不过是十一点，而现在，他往四周看了看，已经暮色四合。
Lee捧着叶修的脸问他，你还好吗？
叶修用了很长的时间把目光聚焦在Lee的脸上，冷静地回答他我很好，但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事。
Lee问他，你遇到什么了？
叶修摇摇头。Lee双手往下拍了拍叶修的肩膀，起身说我去给你拿点水。
11
叶修确实无法形容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
一头鲸鱼，还是一个时空裂缝？他没法形容。鲸鱼出现得毫无预兆，消失得也毫无预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可以证明这些东西真实性的事件，叶修也没有拍下任何照片。
会是缺氧造成的幻觉吗？应该不会，叶修几乎是在下水之后立刻遭遇了那头鲸。那么他当时究竟是置身何处？他使用的氧气罐并不足以支撑近一天的呼吸量……那么为什么，当时他没有留意到氧气瓶的数值问题？
一切都不得而知，而且没有第二个目击者。
叶修思考了很长时间，发现他无能为力，对于刚刚遭遇的这一切，他毫无经验，也从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事情。
暂时，只能先放下了。
12
回到旅馆之后叶修睡了一觉。
晚饭的时候，Lee把浓汤端到桌子旁边，看着叶修没有说话。
叶修疲惫地看了他一眼，别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事了。
Lee不掩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对叶修说，那就好，今晚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你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叶修点点头，你讲。
Lee就说，原来什卡有个传说，关于一头巨鲸的。外海有头鲸鱼，非常大，全身都是黑色，头上长着白色的独角。他游得太快，没有人追得上他，所以至今也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或者视频记录。
刚才我在想……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Shekka has a legend about a giant creature. In the open sea there is a whale, of really unbelievable vast size, all in black with white unicorn. It swims really fast so that no one has ever caught it. Therefore, there’s no photo record of it, so dose any other type of solid record. I was wandering, did you just see it? )
叶修沉默了一会，问，你见过他吗？
Lee摇摇头，见过他的人太少了，所以我已经快要忘记这个故事了。今天看见你这个样子，才突然想起来。也许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个故事。
叶修说，全黑，白角。
Lee喝了两口汤，说，看来你见到他了。
叶修说，之后还有什么吗？那个故事，后续还有什么？你们西方人不是最后都喜欢弄个很有戏剧性的结局吗？
Lee大笑，这是偏见！
又接下去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非要问，我也可以说给你听，见过他的人都在一周之内遭遇了不测，有一位得了急性心脏病去世的，还有一位莫名其妙地癫狂了起来，在马路上不要命地跑，最后出了车祸，被碾得七零八落。我还挺喜欢你的，虽然你又聪明又恶劣。
叶修面色沉重地看着Lee，看着他讲出一大堆非常不靠谱的理由，对他说，
Lee，你知道吗？你真的不是个好骗子。
Lee一下子破了功，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问叶修，汤好喝吗？
叶修没有拆穿他，也可能单纯是太累了，心理和精神都不在斗嘴的频道里，也可能是在想其他的问题，最后抿了抿嘴，回答道，好喝。
“那就多喝一点。”
Lee说完之后就看向了窗外。
窗外已经很黑了，夏天慢慢到了尾声，空气也变得冷起来。
海浪的声音很响，一波一波地扑上沙滩赴死，雪白的泡沫一样，融化在沙粒的孔洞之间。
Lee能闻见空气中咸水的气味，能闻见鱼类的气息，能闻到贝壳的腥味，还有热气，还有湿度。
明天要下雨了。
13
第二天确实下起雨来。
叶修醒来的时候天还阴沉沉的，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睡到了下午，后来看了时间，才发觉，还是早上七八点。大概是在什卡的这段时间，每天跟着Lee和老板娘一起规律生活，生物钟已经形成，即使很累，也会醒来。
叶修坐起来，往外面看，天空中全是雨云，缠缠绵绵地下着雨，大概就是这样，才显得外面很暗。他看了一会，又收回视线，看向窗前原木桌子上摊着的一大推相片和杂志样本，耸了耸肩，下床洗漱。
——今天叶修要离开什卡了。
并不是因为那头鲸鱼，也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前段时间决定好了，要暂时回到自己的城市去，打理一些事情，也好好维护一下自己的装备们而已，暂时的回程，在长时间的流浪中也是必须的。
本来和Lee说好，回去前一天去海里看看，没有想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遭遇了无法解释的现象。叶修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或者说，也许以后他一生都没办法再忘却这个地方。
没有看完的书，就像没有谈完的恋爱，让人抓耳挠腮，同时后患无穷。
什卡的鲸鱼就像这本书，给叶修留下一个没有定论的问题。
这其中的可能性太多，多到无法一一枚举，甚至一一枚举之后，依旧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样的烂尾工程，让叶修无法把这个地方放置脑后。
它将一直在叶修脑子里徘徊，直到某一天，一切得到解释。
下午边的时候，Lee开着自己的吉普把叶修送到什卡当地的机场，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帮他拿了行李，一直提到叶修找到行李车为止。
叶修背着后背包，转身对Lee说，那我们后会有期啦，Lee。
Lee过去抱了抱叶修，用力有点大，以至于叶修笑着说你要把我压扁了。
Lee松开他，说，你有我的手机号，下次来的话直接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叶修点点头，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TBC
什卡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终于要写到小周了。
忘记早点说，这故事是个童话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