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Bustophedon
学院paro，具体设定→ 第零章·设定篇
第十一章 · “……小周？”
那次谈话之后周泽楷自己想了很多，不过很克制，完全没影响到期末成绩，最后考出的成绩很出色，又在系内火了一把，以至于寝室里一阵起哄，要求颜正性格好学习棒的寝室长请客吃饭。
周泽楷给父母打了电话报了喜讯，父母那边很开心，说过年回家好好出去吃顿。他自己当然也高兴，后来确实请客吃了饭，吃饭的地点出于周泽楷的一些私心还是放在美食街那家餐馆，不过没有见到叶修。
意料之中，但周泽楷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再之后便是寒假，大家大包小包地打包回了家。
周泽楷也随着人流回了家，快回去的时候专门去图书馆找了找叶修。
叶修依旧坐在那个角落里。周泽楷想起这个“小秘密”般的地方，觉得有些开心，自己暗着微笑了一会才坐过去，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叶修，收敛了目光里太炙热的东西，尽量没太惊动叶修。
叶修知道有个人进来了，还在他对面坐下了，悄无声息的。
小周吧，这么安静。他在两段落之间的空白里想。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叶修才终于合了书，笑眯眯地抬头对上周泽楷的眸子，
“小周怎么？有事儿？”
周泽楷看着叶修慢慢抬起来的脸，觉得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好看，明明五官都是普通的样子，放在一起却这么舒服，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优雅，
对，就是优雅，
周泽楷觉得叶修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这东西很抽象，也很模糊，但是周泽楷确实觉得自己嗅到了这样的气味，他想着，过了一会才回答，
“要回家。叶修你……？”
叶修已经完全习惯了周泽楷这种简略的说话方式，想了想就答道，
“哦要回去了是吧？这次你期末很厉害嘛，回家红包多拿一点喽！”
然后他又想起周泽楷的后一个问题，回答道，
“我的话……我不回家的，呃……这里面的故事就比较……怎么说，曲折了。”
周泽楷听到叶修又要敷衍自己，眉头微微蹙起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叶修总是在提到一些沉重的或者可能有些沉重的事情的时候避开话题。
这让周泽楷觉得叶修身上有很多秘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叶修不会以任何一种方式示弱，他觉得那些事情自己担着就好了，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但是周泽楷不这么觉得，他想知道，他想摸到叶修的世界。
所以他轻轻问道，
“什么，故事。”
语气平调，没有属于疑问的上扬。
叶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他印象里这位后辈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样子，周泽楷很少追问，总会在对方想要岔开话题的时候合适地给他一个空间，但这次他问了。
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再搪塞他。
“想知道？”
“这故事可不太好听啊……”
然后他轻轻摸了摸鼻尖，微微撇嘴道，
“我们家……或者说我家老头子，反对我学建筑。”
“我是长子，他想我学金融，然后继承家族企业。从我小时候开始喜欢画画，喜欢写生，关注建筑开始，他就一直打击我的兴趣，并且试图用紧密的时间安排来逼我‘从良’。”
“这是情理之中，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周泽楷静静地看着叶修，那个人的眼睛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对于他父亲的做法似乎也是理解多过不满。
“所以我十五岁就离家出走了。”
周泽楷有点惊讶，
“十五岁？”
叶修笑了笑，
“对啊，十五岁，厉不厉害？”
然后他看了看周泽楷，
“我知道你想问我高中是怎么办，”
“我拿全额奖学金。”
周泽楷反而没有对这个产生太大的反应。叶修的能力足够他自己拿全额奖学金，他只是奇怪那段时间叶修住在哪里，叶修应该没有时间打工，那么就不可能租房，那么……喻文州？他们是同所高中，叶修会不会有住在喻文州家里？
不可能。喻文州父母和叶修父母是认识的。
想到这里，周泽楷知道叶修口中的老头子，他的父亲其实也并不是毫不顾叶修的意愿，反而更像是单纯不愿意妥协。毕竟叶修其实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却没有管他，这态度概括起来大概是“你能搞你就自己搞出名堂好了”这样又不愿意自己儿子去学一门自己不看好的学科，又隐约希望他学好的矛盾心态。
周泽楷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叶修没有遭受什么太糟的事情。
但现在两个问题又出现了，他住在哪里？他是长子，那他有兄弟？
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周泽楷毫无头绪，也问不出口，对于长子的说法，他倒是有些想法，
“叶秋……？”
叶修挑挑眉毛，说，
“哟，这重点你哪里抓出来的？”
“这个知道的人可不多，招，哪里听来的？”
周泽楷抿抿嘴唇，吐出三个字，
“喻文州。”
叶修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故意的。”
周泽楷不置可否，也没有解释他是在喻文州对叶修说的话里听到的，反正他是正大光明的态度，周泽楷只是刚好听到而已，这确实一点错都没有。
叶修接下去说道，
“叶秋是我弟弟，双胞胎。”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同卵双胞胎，长一样的。”
“……那他？”
周泽楷很快接受了叶修有个同卵双胞胎弟弟名字叫叶秋这个设定，只是简单地接下去问。
“他啊？留美，学金融去了。”
叶修理所当然地说。
周泽楷微微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点笑意。所以这是弟弟替哥哥担下了继承家业的任务？周泽楷觉得这样的叶修简直任性到了极点，却又显得这么自信，这么耀眼。
他能确定，那个叶秋，那个和叶修有着一样DNA的叶秋一定也是个聪明而且专注的人，叶秋若是去学金融，必定会成功。他自己也觉得这种毫无来由的自信显得有些奇怪，大概是从他对于叶修的那种盲目自信引申出来的一种感觉在作怪。
然后叶修没有再说话，他没有继续讲他的故事，也许他觉得周泽楷听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这回周泽楷也没有再问，他已经知道了足够多，再多的问询是不适当的。所以最后他只是和叶修告了别，就回了寝室去准备行李。
周泽楷家就在G大所在城市附近，高铁只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所以他也并不着急，等回家的人流过去了才回去。
回家那天坐上高铁的瞬间，周泽楷想着马上能见到阔别小半年的父母，心里隐约有点欣喜，接着又想到不回家的叶修，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想了想，又紧接着发了QQ，
--过年给你打电话
短信叶修没回，QQ很快回过来，周泽楷猜他是在自己房间，
--成
只回一个字，周泽楷猜他在做事情，就简要地讲了自己的情况，结束了对话，
--我在路上，两个小时能到，你继续忙吧
叶修回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加一个字，
--乖
周泽楷看着这个亲昵的字眼，知道亲昵并非叶修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可脸上还是止不住发烫，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两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周泽楷戴着耳机听着歌，一直看着外面快速流动的风景，从城市到江景，从江景到乡村，再从乡村到城市，从包里抽了本速写本开始写写画画，完成了几张随性的速写之后，又停下笔，想了一会画了张人像。
一张背影，
一个人盘腿坐在桌子上的背影。
背影主人的坐姿并不端正，稍微有一点前倾，像是在看摊在腿上的东西，低下头的姿势让他的脊椎撑在皮肉里，显出很明晰的轮廓——这是叶修坐在学生会会议桌上的背影，这背影周泽楷只简短的见过两次，但却似乎历历在目，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泽楷画完之后收起笔，盯着画看了一会，才慢慢收起来，放回包里，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
之后一路都很顺利，尽管和爸妈说了东西不多不用来接，他们还是来了。
周泽楷看到父母的瞬间就微笑起来，快步走过去抱了抱母亲，又被走上来的父亲拍了拍肩膀，上了车，在简单但充满温情的问答里回了家。
周泽楷家境不错，住的是排屋，父亲是计算机专业，搞IT的，母亲是教师，一家人都是高学历，总体来讲家庭氛围就比较轻松开放。周泽楷回家之后陪着父母陆续走了些亲戚，因为自己这张脸这身高还有这G大的学历，受了不少关注，他也只是礼貌地笑笑，做些简单的应答而已。
本来他回家就晚，几天之后就到了除夕夜。这天晚上家里来了好几家亲戚，热闹得不得了，本来周泽楷是想留下帮手，被母亲笑着说你这么大个人挤在厨房里还不方便呢，出去吧出去吧记得给你同学发祝福，给轰了出来。
他出来之后走到自己房间，开了小阳台的门走出去，
天空因为各种烟花的燃放而变得有些浑浊，发出一种橙黄色的光亮，他想了想，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一个人，看着那个号码久久没有拨出，
虽然之前和他说了会打电话，但叶修使用手机的频率实在低得吓人，周泽楷不知道这次打过去他会不会接，不过最后还是按了号码，拨出了电话。
简单的嘟嘟声，很长一段嘟嘟声之后周泽楷决定挂掉电话，看来叶修没在手机旁边……
但就在他想挂掉的那刻，电话被接起来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小周？”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周泽楷觉得突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或者说他确实也没什么要讲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这一整个电话的意义就只在听一听叶修的声音……
本来由周泽楷说出打电话这样的事情就很诡异，打电话无非可能出于两个目的，其一是有事情要联系，其二是单纯聊聊天。周泽楷回家当天就和叶修说了会打电话，那必然不是因为具体事情要联系，但要周泽楷和叶修聊天……
于是周泽楷嗯了一声。
那边叶修哭笑不得，
“哟小周你这是调戏老人啊？给我打电话，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接起来，叫你你还回答‘嗯’？”
周泽楷想了一下，
“……不是，烟花看了么？”
叶修大概是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了，过了一会才回答，
“没看，现在看了，大量粉尘、PM2.5和光学污染，明天少出门哈。”
周泽楷听着叶修这毫无情调的回答，笑了一声，又问，
“好看么？”
叶修想了一下，
“还成吧！”
周泽楷想叶修这样的回答大概代表好看，继续用问句延续对话，
“在哪里？”
叶修很快回答，
“在租的房子里。”
周泽楷记起叶修第一次和他说自己住在校外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对戏之后，那次对完戏就下雨了，喻文州轻车熟路地来送伞……几乎下意识问到，
“一个人？”
叶修顿了顿，
“是啊。”
周泽楷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了不耻，继而想到除夕夜叶修也没有回家……一下子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修也跟着安静了一会，看周泽楷短时间内是说不出话了，就说道，
“小周在家吧？父母怎么样，红包拿了没？”
周泽楷回答，
“嗯，都很好，红包……还没。”
叶修笑，
“是不是很多亲戚在？”
“是。”
“家里很热闹吧？”
“嗯，有小孩子。”
“哟，有没有碰上熊孩子？”
“……没。”
“也是，和你一个血统也不容易闹腾。”
“……”周泽楷虽然想要说这说法不科学极了，回头想想叶修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在逗自己罢了。
“那行，你陪长辈说说话去，我手头还有点事情，先不聊了啊！”
周泽楷说，
“嗯好，明年给你打电话。”
叶修笑，
“好啊，离明年还有……我看看……五小时三十五分二十八秒，等你啊，挂啦。”
周泽楷说了句再见，叶修又补了句二十秒才挂了电话。
周泽楷放下电话，看着两分二十秒的通话时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出去在大人旁边坐下，乖乖陪他们说起了话，心里却惦记着一会儿再给叶修打个电话陪他跨年。
他看了看手表，
还有五小时三十四分十九秒。
TBC
